作者:王清和
秋风起,蟹肥时。
李白醉中放歌:“蟹螯即金液,糟丘是蓬莱。且须饮美酒,乘月醉高台。”(《月下独酌·其四》)
螃蟹是高人雅士、市井平民全都喜欢的食物。
中国文人把吃蟹、饮酒、赏菊、赋诗,视为金秋韵事。食蟹,在中国已经发展成为“蟹文化”。
一、生活品位大师们的至爱
有人嗜蟹如命,历史上留下不少佳话。
东晋时的毕卓(字茂世)年少时就放达不拘,后为吏部郎,常因嗜酒以致废弃公事。他曾对人说:“要是能得到一条船,船上装满几百斛的酒,四季时鲜放在船的两端,右手拿酒杯,左手拿蟹螯,吟咏在酒船中,便足以了此一生了。”(《晋书》卷四十九)
明末清初的李渔是著名的生活品位大师,他曾经很自负地说:“予于饮食之美,无一物不能言之,且无一物不穷其想像,竭其幽渺而言之”,但接着承认:“独于蟹螯一物,心能嗜之,口能甘之,无论终身一日皆不能忘之,至其可嗜可甘与不可忘之故,则绝口不能形容之。此一事一物也者,在我则为饮食中痴情,在彼则为天地间之怪物矣。予嗜此一生。”(《闲情偶寄》饮馔部“肉食第三”“蟹”条)
他每年在蟹还未出时便开始储钱,呼其为“买命钱”。把九月、十月称为“蟹秋”,其间每天必食蟹;并命家人涤瓮酿酒,以备糟之醉之所用。糟名“蟹糟”,酒名“蟹酿”,瓮名“蟹瓮”。他有一位婢女,勤于事蟹,即易其名为“蟹奴”。
具体的食蟹法,他认为,“清蒸”最好。
明代张岱看法类似:“食品不加盐醋而五味全者,为蚶、为河蟹。河蟹至十月与稻粱俱肥,壳如盘大,坟起,而紫螯巨如拳,小脚肉出,油油如螾衍。掀其壳,膏腻堆积,如玉脂珀屑,团结不散,甘腴虽八珍不及。”(《陶庵梦忆》卷八“蟹会”条)
于是每到十月,张岱便约兄朋辈举行“蟹会”:午后开始,每人六只蟹,趁热吃以避其冷腥,配料有“肥腊鸭,牛乳酪,醉蚶如琥珀”,瓜果有谢橘、风栗、风菱,“饮以玉壶冰,蔬以兵坑笋,饭以新余杭白,漱以兰雪茶”,极为讲究,“真如天厨仙供”。
二、皇宫、王府怎样吃螃蟹
《酌中志》卷二十“饮食好尚纪略”中,逐月细述明代皇宫中饮食习俗。
宫眷内臣们吃螃蟹,采用清蒸法,蘸醋、蒜,佐酒。三五成群,围坐共食,并且比赛剔蟹胸骨,高手剔蟹八路完整,样如蝴蝶。吃完螃蟹,通常要喝苏叶汤,用苏叶洗手。螃蟹宴是宫中盛会。苏叶(紫苏、紫苏叶),辛温解表,行气宽中,可用治鱼蟹中毒所引起的吐泻腹痛等症。《天启宫词一百首》有诗记曰:“玉笋苏汤轻盥罢,笑看蝴蝶满盘飞。”在十二月,宫中吃的诸多食物中还包括“酒糟蚶、糟蟹”等。
《红楼梦》第三十八回描写的“螃蟹宴”热闹非常,那螃蟹,“一斤只好称两个三个。这么三大篓,想是有七八十斤”,但还是不够,“不过都是有名儿的吃两个子。那些散众的,也有摸得着的,也有摸不着的”。刘姥姥算了笔账:“这样螃蟹,今年就值五分一斤。十斤五钱,五五二两五,三五一十五,再搭上酒菜,一共倒有二十多两银子。阿弥陀佛!这一顿的钱够我们庄家人过一年了。”(第三十九回)——这是王府气派。
三、老北京的“炒螃蟹”“全蟹汤”
《醒世姻缘传》中,有一次狄员外请相于廷来商量事体,这是一幅“农家乐”的景象——螃蟹,活洛鱼,椿芽,蒜苔,盒子饼,绿豆撩水饭。大家平日吃的是“炉”(蒸)的螃蟹,此次吃的是炒螃蟹,做法是先将螃蟹都剁成块,用油酱豆粉拿了,吃时现炒,而且“京里人”擅长此法。
“京里人”的另一种吃法,是做螃蟹肉汤,一碗两个,难在剥壳:“全全的一个囫囵螃蟹肉,连小腿儿都有”——可惜此汤在北京已经失传了。
【作者简介】王清和(男),北京人。除历史论著、译著外,在海内外发表大量诗、散文、随笔、评论等,曾在多家报刊有专栏。近年出版有《金瓶梅揭密市井私生活》、《金瓶梅词话》(校点本)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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